2021年12月16日星期四

紅樓夢 26.大觀園專題:動物 – 臺大開放式課程(歐麗娟教授)

諾貝爾得主xxx勞倫斯說:『人要得到真正的幸福,需要回到物我不分我境界,可是由於文明的發展,歷史的進展,使得人類脫離自然愈來愈遠,以致於我們其實是在一個心靈非常孤獨我狀態,所以許多人都喜歡飼養小動物,有這些動物在身邊,就好像跟斷了線的樂園重新恢復連結。』

中外有關樂園的描述都有非常多相通的特徵,其中一個是男女平等主義,這也有在大觀園很明顯看到,另一個就是物我交融,古書也有不少這樣的描寫:

人本主義是儒家的鮮明特色,然而張載所著宣揚儒家考、仁思想的《西銘》也說:『民吾同胞,物吾與也』,所有人都如兄弟姊妹,萬物都如人類一樣;
《禮記。中庸》:『萬物並育而不相害,道並行而不相悖』
道家,莊子《內篇。齊物論》:『天地與我並生,而萬物與我為一』
莊子《馬蹄篇》:故至德之世,其行填填,其視顛顛。當是時也,山無蹊隧,澤無舟梁;萬物群生,連屬其鄉;禽獸成群,草木遂長。是故禽獸可係羈而遊,烏鵲之巢可攀援而闚。夫至德之世,同與禽獸居,族與萬物並,惡乎知君子小人哉!』

中國最重要的兩家思想,當精神理想提升到最高的時候,都是跟萬物平等和諧,而不是榨取。

山海經的樂園,都有鳳凰的存在,都是人和物共享世界,而不是追捕獵殺:
《海外西經》:此諸夭之野,鸞鳥自歌,鳳鳥自舞皇卵,民食之·;甘露,民飲之:所欲自從也。百獸相與群居。在四蛇北。其人兩手操卵食之,兩鳥居前導之。』(吃掉鳳凰的蛋?和平共存嗎?)
《海內經》:『鸞鳥自歌,鳳鳥自儛,靈壽實華,草木所聚。爰有百獸,相群爰處。』

第二十三回,眾人住進了大觀園,且說寶玉自進花園以來,心滿意足,再無別項可生貪求之心。』做了四時即事詩描述園中生活,正是物我交融的境界。

瀟湘館 – 燕子、鸚鵡

第二十七回,「把屋子收拾了,撂下一扇紗屜;看那大燕子回來,把帘子放下來,拿獅子倚住;燒了香就把爐罩上。」』燕子把巢築在廊下,黛玉表現了對燕子的關心。

瀟湘館也養了鸚鵡,賈府裡面,除了瀟湘館,就只有賈母屋中養了鸚鵡,賈母身邊還有一個得力丫頭叫鸚哥,黛玉入府後賈母讓她服侍黛玉,改名紫鵑。這顯示賈母非常喜歡黛玉,原因就是鸚鵡所代表的特質:

一。《禮記。曲禮》:『鸚鵡能言』,代表聰慧,口才,第三十五回(原文很長,不引用了),黛玉的鸚鵡很聰明,能背黛玉的詩句。賈母喜歡黛玉漂亮、聰明、口齒伶俐,賈母屋中另一個丫頭晴雯也一樣漂亮聰晴口齒伶俐,賈母讓她服侍寶玉,也是作為姨娘的人選。

二。唐。胡皓《同蔡孚起居詠鸚鵡》:『鸚鵡殊姿致,鸞皇得比肩。常尋金殿裡,每話玉階前。』鸚鵡珍貴有如鳳凰,是皇宮裡才飼養的,身份尊貴。

三。白居易《紅鸚鵡》、李商隱《日射》都是描述女子幽閉自憐的生涯、性格。

怡紅院 – 多種雀鳥、仙鶴

三十六回,寶釵到怡紅院,寶釵獨自行來,順路進了怡紅院,意欲尋寶玉談講,以解午倦。不想一入院來,鴉雀無聞,一幷連兩隻仙鶴在芭蕉下都睡著了。』仙鶴也像鳳凰般是仙境裡的動物,切合寶玉的身份。(整個屋舍的人和動物都在睡午覺,很是閒適,也看到人跟動物相處和諧,的生活節奏都一樣。)

稻香村 – 雞鴨鵝

教授說雞鴨鵝沒甚麼好說了。(比起仙鶴和鸚鵡,雞鴨鵝是家禽,代表李紈的寡婦身份地位相對低,被困在家庭中)

蘅蕪苑、秋爽齋、紫菱洲、暖香塢 – 都沒有動物

蘅蕪苑跟秋爽齋的主人,寶釵跟探春,都是世俗人文主義者,她們跟動物不會有比較親近的關係,研究儒家思想的外國漢學家xxx說:『野獸、人、神之間的區別,是有沒有文化。中華文化裡面,遠古的神都只是掌握了某種高度文化、技術的人,遊離於主流文化之外的人,會被視為無異於動物。』在賈府裡,只有身份高貴的主人階級會被禮教規限,對奴僕們沒有禮教上的要求,因為他們沒受過教育,只是如同動物般的存在。

教授作為題外話地說,在儒家思想中,一直強調『女子無才便是德』,換言之,女子並沒被當人看待,更沒有讓女子有成為人的機會。

紫菱洲、暖香塢的主人,迎春和惜春,都擁有病態人格,先天個性和後天的環境令她們形成比教偏執的性格,迎春是逆來順受的性格,以退避的方式去尋求與其他人和平共處,惜春則是逃避,書中她第一句說的話,第一次透露她的思想,第七回,「我這裡正和智能兒說,我明兒也剃了頭同他作姑子去呢,可巧又送了花兒來,若剃了頭,可把這花兒戴在那裡呢?」』這個時候她應該只得六、七歲,就說出了這樣的話。(究竟她經歷過甚麼?)

這兩人的心靈是處於不健康的狀態,迎春懦弱怕事,連自己都保護不了,也沒餘力去關顧動物;惜春一心一意脫離世俗,而且從佛教角度看,動物是處於輪迴中的最低層,所以也不是惜春會關心的事物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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